第五篇《你从不说我差，只是我自己低头》

那天咖啡厅的客流格外冷清。

林温乔坐在吧台后，一边擦着早上没卖完的玻璃蛋糕柜，一边盯着后台数据分析：访问量下降、浏览量下滑、评论数几乎为零。

她已经很久没再发咖啡厅日常到社交平台了。

不是没内容，而是她心里知道——即使发出去，也没有人看。她做的那些菜单微调、手写小卡、限定甜点，与城市网红店的风格图对比，实在太“平淡”。

她曾幻想过，哪怕有那么二十个、三十个熟客，每天点单、坐下来、说一句“今天的蛋糕又换了吗？”她的生活会不会看起来更像样、更稳定——更“成功”。

像网络上那些成功的咖啡馆经营者一样，有追踪者、有访谈、有数据增长。

而不是像她这样，站在这间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小店里，等着不知道有没有人进来。

就在这时，门被推开了。

不是曼珠，而是她大学时关系不错的一位同学——江若琳。

对方穿着剪裁利落的连身裙，提着最新款的包包，后头还跟着一个摄影助理。

“温乔？哇，真的还在这儿啊。”江若琳四下看了看，“这就是你说的……‘理想店’？”

林温乔微微笑了笑：“是啊，欢迎光临。”

“挺有味道的。”对方打量了一圈，停顿了一下补充，“不过你也太隐世了吧？现在做饮食不曝光不引流，谁知道你多用心呢？”

她没接话，倒了两杯柚子气泡饮递过去。

“你要不要考虑联名？”江若琳试探地说，“我现在做生活方式短视频，如果你合作，至少曝光量能起来。你店也太小众了，完全没数据。”

林温乔看着她，笑得礼貌：“谢谢你，但我暂时还想试试自己的节奏。”

江若琳撇撇嘴，“你总是这样，不想合群。我就怕你哪天后悔。”

对方走后，整间咖啡厅安静得仿佛空气也不敢发出声音。

林温乔靠在门口，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。

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不努力，但就是忍不住开始怀疑：是不是她“特立独行”太久，早已错过了最好“出圈”的时机。

她忍着情绪收拾厨房，却没察觉曼珠已经站在门口，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。

“她走了？”

林温乔转身，点了点头，声音有些哑：“你听到了？”

“听到了一点。”他放下伞，“也听到你没有回怼。”

她笑了笑：“反正说了也没用，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得见的‘成功’。”

曼珠走到她身边，沉默片刻：“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——明明你拥有很多东西，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幸福。”

林温乔望向他：“你是说你？”

“小时候我以为世界跟我们家一样，到处都干净、宽敞、安全；后来慢慢知道，不是所有人都能三餐吃饱，有学上，有机会追梦。”他声音很轻。

“有段时间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，觉得太脏了，太乱了，太不公平了。我甚至想逃避——只泡咖啡、看剧、健身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教授，他带着我们去偏远山区研发一种能让病童短时间补充营养的能量棒。我们从化学比例到口感试了几百次，最后成功了。”

他顿了顿，“那时候我才明白，与其厌恶世界，不如用一点点力气去做点事。”

林温乔听着听着，眼眶有些发酸。

她开口：“你是不是也有过不被理解的时刻？”

“有啊。”他笑，“我哥说我疯了，明明可以坐办公室管公司，我却跑去山沟沟里和学生啃压缩饼干。”

“可你还是做了。”

“因为我不想只是活得‘像成功’，我想活得有意义。”

那天晚上，林温乔重新登录了自己的社交帐号，发了一张蛋糕出炉的短视频，配文是：

“不是所有温柔都被看见，但我相信总有一天，会有人愿意停下来尝一口。”

第二天，她在纸杯上写了一句话：

【你从不说我差，只是我自己低头。】

曼珠看见了，把那只纸杯收进了口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