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义怒骂:“可恶的贱人!”
他全身魔力如烈焰般暴涨,筋骨几乎要撑裂,硬生生以蛮力将双锤震开半寸!
敖宁曦神色冷峻:“凯统领,我不想杀你。退下。”
蓝色魔力自她脚下涌起,如水面骤然掀起波澜,瞬间凝成一头威压逼人的狮形虚影。
金瓜锤化作狮爪,伴随雷霆般的气流,她身形一扑——宛若蓝狮怒吼扑击,将凯义压得寸步难移!
凯义咬紧牙关,狼牙棒横在胸前,整个人被压得半跪在地:“不可能!你才刚突破王级!怎么可能立刻掌握王级战技!?”
敖宁曦轻叹:“凯统领……最后一次劝你。退下。”
萧瑟郎赶紧跨前一步:“你们两个都冷静!任何事情都能说——暴力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接着,敖宁曦缓缓收回魔力。
蓝狮虚影如水雾散开,她的呼吸明显急促,脸颊微白,显然刚才那一击耗费极大。
凯义也终于冷静下来,冷哼一声。他虽在下风,却仍保持着战士的倔强——若继续打,他未必会输,但代价定然惨重。
萧瑟郎苦笑:“宁曦……你昨天才告诉我,你不想当国王。”
敖宁曦低垂着眼睫,声音几乎轻得像风:“我改变想法了。”
萧瑟郎:“为什么?”
她抬起脸,神色隐着深深的悲意:“萧老师……你会反对吗?”
萧瑟郎摇头叹息:“我不是反对,也不是赞成。只是太突然了,我连消化的时间都没有。你先告诉我——为什么想当国王?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?”
敖宁曦闭上双眼,那份悲意渐渐化作坚定:“因为……我想要力量。我想要改变一切。”
凯义冷哼:“贱种就是贱种!你摆明是要祸乱火凤国!”
萧瑟郎转头皱眉:“凯义,我们讲道理。你一直骂人,事情更解决不了。”
凯义憋着火,狠狠一哼,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嘴。
萧瑟郎凝视着敖宁曦,语气放得很轻:“宁曦,你想要改变的……究竟是什么?”
敖宁曦抿着唇,声音坚定却带着藏不住的痛意:“我要改变这个顽固的国家。我不要因为混血……永远被压迫、被看不起。”
萧瑟郎皱眉:“你觉得,只靠今天这样的举动就能办到?那炎卓——他会怎么想?”
敖宁曦摇头,呼吸微滞:“炎卓他……会明白的。”
凯义刚要怒吼,萧瑟郎抬手挡住,语气转为严肃:“宁曦,如果你继续模糊其词,我无法帮你。你不如直接说——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,让你彻底改变主意?只要你不是为了做坏事……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。”
敖宁曦眼底微微泛起湿意,但她很快压下情绪,轻声道:“明白了……”
———
前一晚王宫之中。
敖宁曦轻轻推开敖炎卓房门。
坐在角落的小王子抬起头,眼睛红肿:“姐……”
敖宁曦走到他身边坐下,轻声问:“炎卓,怎么了?”
敖炎卓低着头,声音像是被碾碎:“老师说……父王他……不能恢复了……”
敖宁曦心口一紧,伸手抱住他:“我知道。”
炎卓的唇抖了抖:“父王他……我还没把萧老师的考试成绩拿给他看……我也还没有学会狮王功……前三年我病得那么重,父王为了救我每天奔波、烦恼……”
他声音越说越颤:“我好后悔……身体好后的三个月……我没有一直陪他……”
敖宁曦轻抚他的头发,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:“炎卓,我明白。”
炎卓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,像抓着最后的依靠:“姐……我该怎么办?没有父王……我……”
敖宁曦轻声安慰:“你还有母亲,还有姐姐……我们都在你身边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好了,炎卓。”
敖宁曦轻轻捏了捏他的肩:“你是男子汉。未来的国家,需要你扛起来。你不能一直软弱下去。”
然而炎卓却用力摇头,哭得声音都破碎了:“我不要!我不要当国王!我不要杀死父王!!”
敖宁曦扶住弟弟颤抖的双臂,语气尽量放得温柔:“炎卓……冷静一点。你是火凤国的王子,这是我们从出生那一刻起的命运。你符合继承王位的资格,也必须背负这一切。”
敖炎卓泪流满面,呼吸紊乱:“我……我不要……我只要父王回来……只要他恢复就好……”
敖宁曦叹息,取出手帕替他拭去泪水:“炎卓……这是我们身为王族的宿命。不论我们的心愿是什么,都必须接受。”
敖炎卓抱住双臂,把头深深埋进去:“为什么……我根本没说过要当王子……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人一样,开开心心地生活……为什么要逼我去杀父王……”
“炎卓——”敖宁曦皱眉,正准备训斥他。
眼前的弟弟虽然体格早已和成年人相仿,但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,让她的心口一阵刺痛。她抬起手臂,甚至冲动到想给他一记耳光,让他清醒。
然而,敖炎卓接下来的话,让她整个人僵住。
“因为我是男子,所以我必须亲手杀死父王?
因为我出生在王家,所以我必须去做?
因为我是王子,所以我必须跟着所有人说的路走?”
他并不是在反抗谁,而是在不断“说服自己”。
可是那些理由……根本无法真正说服他。
为什么?
为什么一个十一岁的小孩,只因为火凤国的传统,就要背负“弑父继位”这种残酷的使命?
敖宁曦的手停在半空,终于意识到——
自己的弟弟,只是因狮人族血脉而外貌成熟,但本质上……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,一个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的小王子。
而且,他说的每一句质问……她自己也不是没有问过。
只不过她选择了沉默。
选择了服从。
因为所有人都说:
她是混血公主,所以未来只能联姻。
她是女子,所以没有资格参与大事。
她有一半人族血脉,所以天生低一等。
她的母亲是死去的人族,所以她必须低调、顺从,不要让族人厌恶。
这一切所谓“应该”……
从来都不是她的心声。
只是别人塞给她的枷锁。
而现在……
她却惊觉,自己正把那些强加在“她身上”的枷锁,一寸不差地套在弟弟身上。
她刚才的每一句话、每一次逼迫,都像极了当年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——
那些认为她是“混血公主”、是“低贱之人”、不配承受父王关怀的声音。
她的痛苦、她的悲哀,无人倾听。
她只能把泪水咽下,只为了让别人夸一句“懂事”“乖巧”“没有给国王添麻烦”。
如今的炎卓……不正是当年的自己吗?
无助、迷茫、被传统与责任压得喘不过气,却没有人真正愿意理解。
敖宁曦的手终于无力垂下。
下一刻,她猛地把弟弟带进怀里,用力拥住他。
“对不起……炎卓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她声音颤抖,像是压抑多年的痛一瞬间裂开。
敖炎卓忍不住大哭:“姐——”
那哭声像是一把刀,把敖宁曦的心割得生疼。
这些年来的种种画面随之浮现——
母亲去世后,她孤零零地在宫中成长,所有人都告诉她“你该忍着”。
而炎卓更惨,他从小因为母亲与国王争执,被迫躲入深宫。
父王再怎么爱他,也身为国王无法常伴左右。
炎卓的每一寸成长、每一次害怕、每一场病痛……几乎全都靠她这个姐姐照顾。
尤其那三年——
他被寄生虫折磨,浑身衰弱如同枯草;
那三年,他几乎是靠着牵着她的手才撑过去的。
敖宁曦抚着他混着泪与汗的侧脸,轻声问:“炎卓……你一定很痛苦吧?姐姐……竟然一直没发现……”
敖炎卓慌忙用手背擦眼泪:“姐……没关系……我没事……真的……”
他的声音软得像风中折断的枝芽,却努力装成坚强。
敖宁曦心口一阵抽痛。
“嗯……炎卓乖。”
她轻轻亲了亲弟弟的额头,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道:
“从现在起,姐姐会保护你。不再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些你不该背的东西。”
炎卓泪水渐渐止住,像抓住浮木般紧紧抱着姐姐。
哭累的他终于露出一点安心,微微打了个小小的哈欠。
敖宁曦轻拍他的后背:“去休息吧。明天……你就陪在王后身边。我会帮你和萧老师请假。”
她小心扶着弟弟躺好,替他拉上被子。
临走前,她看着炎卓安静的睡颜,轻声说:
“晚安,炎卓。”
随后,她悄然关上房门。
她的脚步轻,却带着决绝。
————
敖宁曦望着萧瑟郎与凯义,声音轻,却透着无法撼动的坚定:
“我已经失去母亲,如今又失去父亲。炎卓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。我做不了让他复活的事,但至少……我能替他承担所有他不愿面对的一切。他不想做的,就让我来。”
萧瑟郎皱眉:“所以你觉得,把王位抢过来,就是在替他着想吗?你不怕他将来怨恨你?怨恨你剥夺了他本应拥有的身份?”
敖宁曦缓缓摇头:
“如果炎卓有一天想要王位,我会还给他;若他想要力量,我也可以连命都给他。这些,我都不怕。”
萧瑟郎苦笑一声:“你这是何苦?你背负的只会是一生骂名。你以前不是说,想去冒险、想看世界吗?”
敖宁曦微微一笑,眼神却透着隐隐酸楚:
“那只是向往,不是梦想。与其让炎卓再哭一次,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要。”
萧瑟郎叹了口气,只好转头看向凯义:“那你呢?你还是不能接受吗?”
凯义沉默半晌,只是冷哼,看向一旁。
萧瑟郎继续说:“事实已经发生了。你责怪宁曦也没用。就算你现在杀了她,也不过变成由你当国王罢了……但那不是你想要的。而且,宁曦的确拥有王族血脉,对吧?”
凯义沉默许久,终于收起狼牙棒,叹息道:
“我明白了。不过你记清楚——若王子哪天想要回王位,你必须亲手奉上。”
敖宁曦微微颔首,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:“嗯……多谢你,凯统领。”
萧瑟郎静静看着她,忽然语气温和又严肃:
“宁曦,你不能只记得——只要炎卓想要,你就还给他。你更应该记住的是,你为何做下这个选择。别让未来的你……成为现在的你的敌人。”